第十三章 一位特殊男子的析夢手記(一)
40多歲的A君,想盡辦法收集到了我的每一本書,瀆後寫信給我。我們進行了長時期的書信交流,彼此相當坦誠地探討了很多男人與性的問題。A君閱瀆十分廣泛,屬於那種獨立思考的人,思想深刻,讀過我的《精神我析》一書後,他便開始嘗試著分析自己的夢境。知道我在寫作此書,便將自己涉及兩性關係的夢境及解釋都寄給了我。此節,便是A君的自我析夢手記,我對其有所修改。應該說,A君是一個極為成功的事例,說明即使我們此前對釋夢術一無所知,瀆一兩本好書也便足以使我們掌握這種技能。A君讀《精神我析》學會了釋夢,我相信讀者讀過這本小書更應該能夠駕輕就熟地解夢了。
此處需要交代一下A君的一些背景資料。他15歲的時候曾經受過一個60多歲的老年婦女的性騷擾,被多次誘姦,在心靈深處留下長久的傷痕,以至於在將近30年後的今天還常常於夢中出現相關的情節。他還是一名雙性戀者,但更愛男人,有過多個同性戀性夥伴,異性性伴卻只有妻子一人。最為難得的是,他與妻子處於一種極為開放的婚姻關係中,妻子有過10多個情人,他對此不僅不加阻攔,而且鼓勵妻子去尋求自己的性滿足。應該說,A君是一個在性觀念、性經歷上都很特殊的人,而他的夢境,也同樣是這種種特殊性的反映。
再現少年經歷的夢
夢境:
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,空氣變得格外清新,我好奇地想:這個冬天怎麼下起雨來了?
突然有人喊:快看天上。我忙抬頭看,只見烏雲密佈的天空上,一個蒼老的婦人正摟著一個俊美的少年赤條條地在性交。黑黑的烏雲,映著兩具白白的肉體,十分醒目。婦人很愜意,少年很專注,少年的模樣讓我面熟。有人說道:該不是武則天吧。
我看到地上站滿了人,都在抬頭看。罵聲沸揚:“哎喲,作孽喲……傷天害理……丟死人……這兩個混蛋光天化日下……沒廉恥的畜牲……大逆不道……”可罵歸罵,那些人還都在抬頭看,沒一個人離開。我好像站得比誰都高,他們都是在抬頭看,而我是平視著。
突然,一道耀眼的閃電擊中少年那光滑的臀和背,兩人迅速滑向遠方,消失在天邊。我天真地想,他們該不會掉到地球外邊去吧。
地上一個人也沒有了。我還站在那,好像他們還會回來。
一個人影從天邊移來,到近前才發現是個冰人,身上掛了一層厚厚的冰。突然,他身上的冰化了,一個裸體青年站在眼前,好像有那男孩的模樣,可更像個西方人。
他向我伸出手,我問:你不冷嗎?他指指我,你不也一樣嗎。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,我身上的衣服全沒了。我有些不知所措,他意味深長地說,其實人骨子裡都是一樣的,只有褪去偽裝的人才最好。
我猛然感到,裸著身體真的好舒服,一點不冷。可天還在陰著,雪花飄起來了。
夢者自析:
那幾天正在給方剛寫信,講述自己少年時那段痛楚的經歷,情緒很不穩定,對往事的回憶促成了這個夢。天下雨暗示著社會的冷暖無常,少年老婦做愛是我的經歷,閃電意味著道德的天的威嚴,而那些觀看的人則是衛道士,他們也是不乾淨的,因為在夢裡,雖然他們在罵,但誰也沒離開觀看,可見他們的虛偽。少男飛向天邊,意味著在強大的傳統壓力下,我想逃離塵世。
回來的青年,即像男孩,又像西方人,難道是說我長大了,觀念西化了?
裸體情結在此融進來,暗示我對方剛應該坦誠地講述,還是有什麼喻意呢?(有。我以為更應該理解為一種對於性的態度。--方注)
最後社會環境仍不容我樂觀,天還陰著,又下雪了。
但冰人表示了什麼,為什麼又化了,我仍解不出。(夢者被令人寒冷的現實包裹著,或者是他面對現實包裹了自己。--方注)
這真是一個性夢嗎?我這樣分析有道理嗎?我不知。
恐懼被女人強姦的夢
夢境:
我掉進了女人堆裡,怎麼也掙不脫,好累,好怕。
我被強行塞人了兩丸藥,我累得不行了,一個女人騎到我的頭上,對準了我的嘴。我感到全身都粘滿了液體。
一個醜女人拿來一個抽好藥水的100毫升的大玻璃針管。我怕起來,天哪,那東西太厲害,一毫升就足以讓男人瘋狂,這麼多還不要我命埃我哭卻哭不出聲,掙扎卻動不了,想喊怎麼也喊不出聲,我憋足力氣,好容易喊了一聲“哥!”
那女人說:別說喊哥,就是喊爹,喊爺爺也不行。
另一個夜叉樣的女人說:今天不把這150個姐妹都侍候好了,別想走!
我被重新綁在凳子上,無助地想:這成什麼了,男妓也不能強迫呀。
針打進了我體內,涼颼颼的液體讓我有種快感,但馬上便熱了起來。
我的性器熱得像火炭。
看看這一屋子的女人,我懊喪地想,我死定了!
夢者自析:
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恐怖的夢,醒來好一會,餘悸還未平。
這又是一個十分明了的夢,仔細想想這些天的事,便會明白緣由。
前些天,看了一本名為《南國舞思》的書,這是一本非法出版的書,書名一目瞭然,是一本專門對目前汕頭、深圳、珠海等地“鴨子”進行揭秘的書,書中有每個人的照片,不知是真是假,但書中一些人的命運看後令人揪心。一個北京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在舉目無親的南國被迫做了鴨子,一個名叫張成年僅19歲的小伙子,長得特像電影演員胡兵,他被一個香港的變態女人一夜之間折騰得脫了人相,第二天被人抬回了歌舞廳,光住院就是一個多月,喪失了生育能力,最要命的是他產生了強烈的心理障礙,再不敢碰女人,一見女人就渾身發抖,就喊救命,書中那女人對他的種種折磨殘害給我印象極深。與我的經歷、心理糾纏在一起,加上自從前些天班長那件事後,情緒一直沒有回過來,便有了這個可怕的夢。夢裡我充滿恐怖是我心理的真實寫照,也是我從前歲月的縮影(指少年時被誘姦),是我白日思緒的延伸。
夢中,我充滿著恐怖和自恨的情緒,看來對女性的厭噁心理這輩子是難以徹底改變了,但願以後別再做這樣的夢,我寧願死在兄弟的身下,也決不死在女人的懷中。當然,妻子可能是唯一的例外。
哎,我真的好無奈。
另外,夢中我喊了一聲哥!顯然是衝著我的那位班長哥哥喊的,希望他能來救我,但夢裡他沒來救我,這明白無誤地告訴我:我和他已經是徹底不可能了,我去看他的那一趟已經說明我們已分手,只是在我內心深處仍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罷了。
理論研討會
夢境:
好像一個很大的會議室,在開一個理論研討會。我不是與會者,卻自始至終都在聽發言。發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,主題是性道德和性解放。他講了很多,我只記住了一句話:他即不崇拜美國性自由,也反對東方人的性道德和性恥辱感,他崇拜北歐的性尊重與性解放。人人都有性的自由,人們不應受他人干涉,也不該干涉他人,性只是個人的事,只要平等就是美好的。他好像還舉了北歐國家的性最開放,但性並性犯罪卻最少等論據來論證他的論點。最後他說,他為此奮鬥了一生。我發現他真的比剛才老了許多,但神態依然激昂,話語依然有力。我給他報以熱烈的掌聲,但會場的掌聲卻很稀落。
大街上,一個男青年說:太好了,講得太好了,真過癮。一個老者說:太不像話,有辱祖宗。一個中年人說:太出格了吧。
夢者自析:
這個夢是我的性觀念的一個道白,我的觀念借學者的口表達出來,但掌聲表明它的應者不多和孤單,街上人的反應也說明這點,這讓我想起了方剛《精神我析》一書中談的非主流人士的處境。
這幾天,我一直在想,為什麼我的恥辱感這麼重,痛苦又這麼重,不就是傳統道德觀骨子裡還在影響著我嗎?才使我作繭自縛又衝不出來嗎?所以,如何確立自己的道德觀,解脫自己才是當務之急。在這主流社會中,我必須有一個適當的切合點來生存,夢中,我並沒有找到這個切合點,夢裡也看出,我的傳統性觀念十分淡漠,現實中也是如此,我從不刻意壓制自己的性慾望,當暫時無法解決時,我寧可自我解決也決不壓抑它。(夢者剛剛讀過我的《精神我析》,而在這本書中,我也有一個名為“理論研討會”,實則是性觀念自白的夢。而且,我也談到了北歐的問題。--方注)
為妻子的健康憂心忡忡
夢境一:
不知和妻子爭論什麼,妻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就是不聽我的。
我拿出看家本領也不生效,我好無奈。
撲通一聲我跪下了,抱住她的腿哭了起來,妻默默掰開我的手,走了。
我跪在那哭,竟哭醒了。
好像夢還未散去,翻個身我又睡了。
夢境二:
這是什麼地方啊,咋這麼黑,四處什麼也看不見,連天上的星星也沒有了,我瞪大了眼睛還是什麼也看不見,我好像掉到鍋底下了。我下意識地想,這該不會是宇宙黑洞吧?
我四處摸著找火柴,摸到了一根黃瓜,扔了又摸,摸到了些韭菜,這些菜好像是我下班時在道口攤上才買的。繼續摸,摸到了兒子小時彈著玩的玻璃球,我扔,又摸到了一個土豆,我氣惱地想,怎麼淨摸到些沒用的!
我失望了,一下子跪在那兒,像電視劇情節中的男人那樣,雙手插進頭髮裡,抱著頭痛哭起來。我感到有些冷,才發現自己是光著的,面對黑黑的空間,我感到無助和恐怖,我有些絕望,大叫了一聲“姐姐”,號啕大哭。
我哭醒了,天已大亮,我擦了擦臉上的淚,還沒從那黑暗中徹底醒過來。
夢者自析:
這天是星期天,醒來記下這兩個夢,第一個夢有些模糊,以至爭吵原因記不起了,第二個夢十分清晰。7點20分我打開電視,收看“實話實說”,妻醒了。
今天的實話實說很意外的竟是人體模特這個話題,我很興奮。我很快便發現電視裡那位男模特--白鬍子老頭竟是方剛的《中國人體模特兒》一書中專門介紹的方大爺,除了名字外,他說的一切和方剛書中介紹的如出一轍。這期節目讓我獲益不少,可也有些遺憾,節目太浮淺,但仍令我高興,我終於見到了我敬慕的人,以至一天都有一個好心情,晚上又看了遍這個節目。(夢者一直存著一個成為人體模特的夢想。--方注)
處在一個好的心情下,再看我記錄的夢境,竟怎麼也找不到頭緒,既找不出它們間的關聯,又搞不清含意,我只注意到了兩點,一是兩個夢都有下跪,二是我哭了,而且二次哭醒。
但是在現實中這兩點都不存在,一是我從來不下跪,就是去年父親去世我也沒跪過;二是雖有時我偷偷流淚,但從未在妻子面前哭過,婚後就是在背後也從未大哭過,很明顯夢境在無中生有。我把這兩天的經歷仔細回憶也未找出什麼,這無中生有到底暗示什麼呢?又是什麼讓我如此傷心呢?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,破譯不出來。
我把記錄這兩個夢的紙放進了上衣口袋,沒事時我便拿出來琢磨。第二天,悟出點感覺,第三天,我終於解開了它。兩個夢好似無關,可潛意識中,我又覺得它們有關,主要是這兩個夢太莫名其妙,太離譜,引起了我強烈的解析欲,我總覺得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樣兩個無中生有的夢,尤其後一個竟充滿恐怖。
我先注意到了夢裡的人,第一個夢是妻和我,第二個夢是我一人,夢將醒時我喊了聲姐姐。我沒有姐姐,是獨生子。那麼我喊的姐姐是誰呢?我想起了我們夫妻間常開的玩笑,妻大我一歲,老讓我喊她姐姐,我則讓她喊哥哥,我一下子明白了,沒錯,是妻子!我的下意識是一直將她作為姐姐,而她無視我為丈夫,生活中更多的是有意無意中把我當弟弟看,這就形成了我們之間即親密又隨意的關係,以至孩子都這麼大了,我還時常用撒嬌來“要挾”她。兩個夢,人物一致了,我沿著這條思路想下去,還是迷惑不解。
我只得在記錄的文字中去思索,第二個夢那句“怎麼淨摸到些沒用的”,引起我的注意,這裡“沒用的”顯然是指我夢中摸到的幾種東西,那麼幾種東西都暗喻什麼呢?我只好逐個分解:黃瓜,從形狀看應該是陰莖的象徵。那麼接下來,我很自然的便繼續往這上面想,一個玻璃球,一個土豆,都是圓的,一大一小,這不是象徵我睪丸嗎?我的睪丸正是左邊稍大右邊稍校我沿著這思路想下去,“沒用的”,它們怎麼會沒用呢?換一種想法,那麼什麼情況下我的性器會沒用的,想來想去,無非是3種情況:一是我陽萎,二是失去同性夥伴,三是失去妻子。第一種情況肯定不存在,第二種情況下,我失去了還可以再找一個,不存在沒用的問題,那麼唯一可能的是失去妻子,我的性器將沒用。我有種不安的預感,但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追問下去。什麼情況下,我會失去妻子呢?無非也是3種情況:一是離婚,二是車禍,三是玻離婚根本不可能。妻自下崗後很少出門,又是大冬天,大冬天不出門哪來的車禍。唯一的可能就是病了。想到病,我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興奮,也同時感到毛骨悚然。大約10天之前吧,妻說她左下腹老疼,好幾天了,我讓她去醫院看看,她死活不去,總說沒事。可那兩天她老是疼,有時疼得挺厲害,這幾天才不疼了。我怎麼說她也不聽,氣得我扔下一句話:你別什麼都刁;在乎,到時大發了,可別怪我不管你。當然我說的是氣話,此時我突然想起了夢中和妻爭論的就是讓她去看玻而剛開始分析時,我只注意了最近兩三天的事情,而忽略了再往前的事。
這樣一來,這夢就不難理解了,兩個夢都表達了我對妻子健康狀況的強烈擔心,尤其是後一個夢更多的是表現了我對失去妻的恐怖和無助。至於那個黑洞的空間也迎刃而解了,對疾病尤其是惡性病的恐怖是這兩個夢的催化劑,而這兩年,我家連遭多難是造成夢的根源。兩年前一位親戚去世,就因平時仗著身體好不在乎,等到發現已晚矣;一年前,我的父親也去世了。妻那不明原因的疼痛給我留下了十分強烈的潛意識源,以至在夢裡我下跪求她。
夢中的裸體,好像應該是我在申訴我的愛吧,這使我想到我在婚前,曾在一封信中寫給妻子的一段話:如果婚後我對你不好,或做錯什麼,我情願赤身裸體地跑到你面前任你懲罰。夢中的下跪恐怕與此有關吧。裸體是我一個強烈的情結,我在夢中經常裸體,裸體時我總有種超脫感。
夢解開了,覺得很簡單,可破譯它整整費了我二天多的時間,我想得好累,但願以後別做這樣費解的夢,也可能在旁觀者眼裡這夢一目瞭然,我太笨了。這個夢的解析我沒有歸納,只把過程寫了下來,有點像推理是吧,我不知我的思路是否正確。
真的好感謝方剛,他教會了我解夢,讓我看到了隱秘的靈魂,要是在以前,這個夢我會不加理喻地很快忘掉。
解開了它,我突然發現,妻在我的心中是那麼的重要。真的,我以前從未這麼感到過,以前一直是她關懷我多,而我關懷她少,我的少心無肺讓我好內疚,我離不開她,真的離不開,這夢太可怕了。雖然我是個雙性戀者,但我覺得我的夫妻生活、夫妻感情絲毫不比單純異性戀的夫妻差,相反還要超出些,這是我的新發現,它為我確立自我,正確地對待過去提供了十分有益的幫助。
也許這個夢有另一種解釋,比如,黑洞空間代表惡勢力,夢境表現我的觀念行不通,和我的絕望、無助。我將成為孤家寡人,因為妻子都不和我同道(第一個夢)等等,但那樣分析就遠了,且有的夢中情況無法解釋(如四種東西),因此我更傾向我上面的解釋。